鹤雪怀

忙。沉迷摸鱼。站在坑边缘的自娱自乐党。

【恭玄】梯

※校园paro,懒得说话并非社恐学弟恭×外向开朗学长玄(忽然意识到这俩的年下感不明显

※会有后续!

※我真是个拖稿小能手,哈哈哈,完全错过520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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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这天好热,高长恭脚边放着整整四个箱子,他一边擦汗一边望着仿佛看不到尽头的阶梯心里发怵——是为了壮观吗?否则有什么必要修这样高的台阶?热辣的阳光像针一样扎着他裸露在外的肌肤,他眯着眼睛,努力忽视被热浪激得扭曲的视野,不由觉得要是自己一个人把这么些东西搬上去,后果可能是当场脱水……那么,不如先多喝点水?高长恭反手取出被阳光烤得都烫了的矿泉水,咕咚咕咚喝了一半,却觉得完全不解渴。他绝望地把瓶盖旋紧,心头有些埋怨二哥给他收拾了这么多行李出来又不来送他,虽说从家里搬出来是长久以来的愿望了,可他并不想以眼下的状况作为脱离家庭的开端。

就在高长恭久久踟蹰之时,一道阴影忽然落到了他的头上:“请问是新同学吗?需要帮忙吗?”

他扭头一看,遮阳伞的主人是个小麦色皮肤的男生,跟他差不多高,穿着白色的T恤,斜背着一个运动背包,属于很健康的身材,薄薄的肌肉线条让人看了会觉得很舒服。他手里提着一袋水果,晶亮的眸子认真地注视着他,诚恳又亲切。

“呃,你好……”高长恭并没有想好该不该接受他的帮助,毕竟这样一个大热天,他的行李又多又重,好像会坑了人家,于是一时支吾。

谢玄见他犹豫,笑着解释:“不用客气,我是学生会的,正好负责新生报道的工作。你是医学院的吗?怎么这么早就来报到了?”

“不是,我是考古系的。”

谢玄惊讶地眨眨眼:“啊,难怪没有安排人接,你们系总共就只有五个人来着。走吧,我直接带你去报到吧。”说罢将手里的水果塞进背包,收了伞,提起了高长恭的箱子。

高长恭连忙道谢:“有点重来着……”

谢玄原本只用了单手,在发现箱子好像并不能以他单手的力量提起来时,他不着痕迹地双手一块儿上了:“没、没关系,走吧!”

两个人跑了三趟才把所有的东西搬到顶上,谢玄脸都被晒红了,满头大汗,他觉得由他们俩这样把这些东西搬去宿舍是个绝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赶紧去借了个推车来,好不容易才领着高长恭完成注册、领校卡、登记入住这一系列程序。

大概是考古这个专业太冷门了,连宿舍都格外偏僻——那是栋没有电梯的老楼,被沉重的行李折腾得有些心力交瘁的谢玄讪讪地说:“虽然楼老,但这个以前是家属楼,条件反倒不错,至少卫浴都是独立的,挺方便。”

“嗯,谢谢。”高长恭并不是很在意,他原本不打算住校的,只是学校有规定必须先住一学期他才会申请宿舍,否则直接就在外面找房子了,也不至于因为他二哥一句“学校会安排的,我就不送你了”落到现在这境地。他取出手机,“学长,加个好友吧,这么热的天还麻烦你帮我,我请你吃饭吧。”

谢玄觉得他这话有些逐客的意味,但能留下联系方式也不错。他一边掏手机一边问:“不用我再帮你搬上去了吗?”

高长恭低头操作:“才二楼,我一个人可以了,谢谢学长。还没问学长的名字呢。”

谢玄看着好友申请里的“高肃”二字,笑着说:“我叫谢玄,玄机的玄。”

“谢玄……那学长今晚有空吗?”

谢玄挠挠头:“不好意思,今晚有点事来着。”

高长恭不见失望,从包里取出一瓶水递给他:“那明天?”

谢玄面露难色:“明天是正式报到的日子,恐怕我有点忙。”

“那等学长有空吧。今天辛苦了,学长再见。”

“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直接问我,我先走啦。”

高长恭站在一堆行李面前目送他离去,其实心底还松了口气,虽然不想欠人情,但不用跟才认识的人出去吃饭实在是太好了。

冷门专业的好处如高长恭一开始所预料般浮现出来,他欣喜地发现他竟然没有室友,得偿所愿如此这般突然,他并不喜欢跟别人待在一起,要请谢玄吃饭这件事也令他有些烦躁——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两人后来在食堂偶遇时顺利地让他还了这个人情。

高长恭以为自己梦寐以求的独来独往生活终于开始时,他遇到了一个小麻烦,每学期综合成绩里面有一项是“素质评价”,这个分数需要参加活动,无论是社团活动还是学生会的活动都计分,他的第一反应是去系里学生会挂个名,然后他发现,他们系人太少,根本没有自己的学生会,可院里……人太多了他并不想去。

面无表情地发愁的高长恭坐在食堂的角落吃饭,面前忽然放下了一个餐盘,嗯?他记得食堂明明有很多空座的,怎么会有人坐他对面?不过坐就坐吧,大不了他不理。

“怎么又是一个人呢?”谢玄见他头都不抬,笑着出声打招呼。

高长恭听到熟悉的声音才看过去:“学长?”

“叫我名字就好,不用这么客气。”谢玄温和地笑着,“这两天还习惯吗?”

“嗯,挺好的。”高长恭点点头,“学长这几天不忙了?”

“其实忙的时候还没到呢,哈哈,马上你们军训,我这儿事情还不少。”

高长恭难得多问一句:“学长在学生会的哪个部门呢?”

谢玄苦笑着说:“后勤。一天天事情多,露脸机会又少,大家都不乐意来,人手也不够,还不知道今年招新会来几个呢。”

露脸机会少?人少?高长恭动了心思:“有学分吗?”

谢玄点头:“有,不过因为几乎要参与所有的活动,所以其实每次加分都比较少,不过总分肯定是我们部门最高了。所以你想来吗?”

“校学生会是统一招新吧?”高长恭有点犹豫。

“嗯,但面试是部门分开的,一对一。”谢玄努力暗示。

高长恭觉得谢玄今天这目的性还挺强的,他似乎非常想自己去加入的样子,不过这样逮到人就拉真的没关系吗?而且高长恭虽然很感谢他的照顾,却没有贸然答应:“我会多了解一下的。”

谢玄稍稍有些失望,他其实也没想过一次性就把招新这事儿搞定了,两个人又稍稍多聊了两句,安静地吃完饭便各自回去了。

学生会招新按惯例是在军训之后,黑了几度的高长恭全方位地了解了一下后勤部到底要做些什么之后选择挤进了招新现场,他找了个角落里的位置静静地听着本届学生会长的招新说明,谢玄作为一部之长自然也坐在讲台上,高长恭一眼就见到了坐得最为端正的他,他似乎在人群里寻找什么,高长恭发现他的目光从前往后扫过了每一排。莫非是在找他?迟疑了一秒后这样一个念头冒出来,他觉得挺荒谬的,然而谢玄真的在看到他时明显笑了,那模样让人感觉要不是碍于在讲台上,他肯定会冲他挥手——所以后勤部真的这么缺人吗?高长恭默默腹诽,可他其实就是来混学分的,谢玄最好不要对他能好好干活抱什么不切实际的希望。

到了面试环节,比起在其他办公室门口排队的人,后勤部这儿的新生是真的不多,高长恭正想着找个地方坐一会儿,忽的从里头探出个人叫他:“高肃在吗?”

他举起手。

那人高兴地招手:“来吧!”

进去之后反手关上门就见谢玄高兴地朝他走过来:“我生怕你不来呢!”

高长恭笑了笑,瞄了一眼谢玄旁边那个人。

谢玄忙介绍:“这是孙策,我的好朋友,名义上算是后勤部的副部长。”

孙策翘着二郎腿歪在一边:“什么名义上,我明明就是。”

“要不是为了公瑾方便,你会到我这儿来?”谢玄忍不住吐槽他。

孙策不以为然,笑嘻嘻地说:“那人也是来了嘛,别说得我好像一点活儿都没干似的。”

谢玄懒得理他,冲高长恭说:“我把你拉进群,有事情我们会在群里通知的,有时间尽量来,没空的话……要是我们太忙了也希望你尽量协调一下,没别的了。”

高长恭沉默了一下,问:“你们都不象征性地问几句吗?”

谢玄望着他,眼神清澈又真诚:“问什么?”

孙策也道:“你自己都说是象征性的了。”

哦,这样,真随便,真好。

高长恭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忽然手机震了震,他低头打开,发现自己已经被拉进群了,看看正经群名后面挂着的数字,啧,加上他也就只有十一个人——堂堂校学生会的后勤部竟然只有这么几个人,这也太寒酸了吧?他抬眼看谢玄,谢玄说:“好啦,你可以去忙别的啦,明天晚上估计有个部门聚餐,方便新成员和我们这些老成员都互相认识,想吃什么私聊我就好,我们群里投票!”

“嗯,那我回去了。”高长恭点点头,不带犹豫地离开。

孙策打开可乐喝了一口,笑:“你看你那个生怕别人跑了的样子。”

谢玄挠挠头:“能招来人多不容易啊。”

“哦?”孙策晃了晃收上来的志愿单,“我看今年新生不是挺积极的嘛?”

“哎呀能留下两三个就够不错的了。看看有经管院的吗?我不想再管账了。”

“我瞧瞧啊……”

短短一个月高长恭就知道谢玄说的部里什么活动都要参加、露脸很少、累但甜头又不够是个什么体验了,这一个月内,他配合部里开始筹备迎新晚会、中秋晚会、国庆征文、爱国宣传等等杂七杂八的活动,难怪后勤部人少,新人一来就高强度劳动,能留下来就怪了。

“部长,我虽然是学经济的,但我才刚入学,这些我也不会啊。”

“部长,副部买东西都不看价格的,我们又劝不住,这比在网上买还贵了,已经超支了怎么办啊?”

“部长,材料运过来了,哪些是哪些的啊?”

“部长……”

高长恭刚到多功能厅就听到这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声声“部长”,谢玄这部长当得可真不容易,不过到目前为止他都游刃有余:“台账先放着吧,下次我教你;让孙策把东西退了,明天我去买;材料的话,目录去问文艺部要,清点之后分开放,反复利用的要贴标签……”

高长恭放下包,坐在一旁等着谢玄安排完。

只花了两三分钟,谢玄扭头看他:“怎么了?”

高长恭指了指放在旁边桌上的几个塑料袋,里头是从打印店取回来的海报、布置用的幕景、艺术字、会场的挂饰等等:“还有一部分没完成,店长说明天就可以取,这是这一批货的清单,我核对过了,没问题。”

谢玄松了口气:“我好怕你这儿也有什么问题,幸好。”

高长恭笑了笑。

“你接下来有课吗?”

高长恭很想根据实际情况确认自己到底有没有课,但看着谢玄期待的眼神,他还是回答:“没课了。”

于是谢玄掏出手机:“我通知周公瑾带人过来布置。”

高长恭顿时有点后悔,文艺部的人过来就意味着将会有很多人,干活事小,他确实不想再跟这么多人打交道,眼神一时飘乎。接触了些时日,谢玄也了解了他不少小动作,比如说现在这个神情就是想跑路,赶紧说:“要不我教你报账?你可以去小办公室里弄,完事儿我请你吃饭。”

“……行。”

倒不是为了一顿饭,而是能有小办公室这样一个独立空间可用令他开心,当然宿舍也能履行同样的功能,但他宿舍的空调是坏的,才报修。

算账对高长恭来说并不难,他听明白了流程便开工了,顺手还把百叶窗帘给拉了下来——没错,办公室是玻璃隔的,戴上耳机打开电脑,音乐一放约等于与世隔绝。

周瑜带人过来的时候发现怎么招完新后勤部还是这些熟面孔,不由得发问:“伯符不是说你们今年招了好几个吗?”

谢玄抬头环顾四周,解释道:“这次时间紧,他们不熟悉流程,我让他们去干别的了。话说你要跟孙策说说呀,他这次买东西又超额了,我们还要退了重新买。东西都是好东西,可我们不需要用这么好的,部里经费不多,不能这么挥霍的……”

周瑜习以为常了,便说:“别退了,发票拿来吧,我们部来报。”

谢玄不甚赞同:“公瑾,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不能报,而是他得看着额度来,他价也不讲,经费也不看……”

“没关系,我们经费有多,不花了年底退回去更麻烦,给我来报吧。”

“……”谢玄嘴角抽搐,无奈地指了指办公室,“发票在高肃那儿,你去他那儿拿吧。”

周瑜点点头:“好。这种事下次告诉我就好,没关系的。”

谢玄特别想说,请你不要这么宠那家伙,可是最后没能说出口——都有人分担经费了,他还劝什么呢?谢小玄,你堕落了!

周瑜敲门进了办公室,高长恭同时抬头,两人对视后,道:“请问有什么事吗?”“你要不要来当主持人?”

话音叠在一起有些听不清,高长恭想了想,示意周瑜先说,周瑜在说正事和挖墙脚之间徘徊一瞬,觉得挖墙脚更重要:“你要不要来当迎新晚会的主持人?”

高长恭想都没想:“不去。”

周瑜心下疑惑,这可是校级晚会的主持人呢,怎么会有人不愿意?“你是艺术学院的吧?当主持人可是难得一遇的机会。”

高长恭摇头:“不是,我是文史学院的。”

周瑜卡了壳,啊,这张脸不上电视实在是太可惜了,不过既然不是艺术学院的,参加晚会这事儿就不好诱惑了,于是转而说正事:“我是来拿发票的,孙策买东西开回来的发票。”

高长恭把手边单独放的一叠票据给他:“就是这些了。”

周瑜随手一翻,觉得也不多,向他道完谢就出去了。

谢玄看他出来,随口问:“拿到了吧?”

周瑜点头,问:“那个人叫高肃?你愿意出借吗?”

谢玄没听明白:“什么出借?”

“我想让他来当这次晚会的主持人。”

“主持人不是你吗?”

“腻了。就等你这个部长开口呢。”

谢玄眉头一皱:“你问他了?他答应了?”

周瑜面不改色:“嗯。”

谢玄摇头:“不可能。”

周瑜难得没骗住谢玄,毕竟以前谢玄总是你说啥他信啥,于是来了兴致:“你怎么这么斩钉截铁?”

“因为他不是那样的人啊。”用流行的词来讲,高长恭十有八九是个社恐,不可能答应这种事的。

周瑜觉得很神奇:“你怎么这么清楚?”

“你进去之后,他有跟你讲超过三句话吗?”

肯定有三句,不过周瑜知道谢玄的意思,也不想跟他抬杠,于是摇头。

谢玄颇为感慨:“总之他就是这样一个不喜欢跟别人接触的人啦。” 

“是嘛。”

晚上周瑜跟孙策吃完晚饭回学校,孙策眼神好,遥遥看到从食堂出来的谢玄和高长恭,便对周瑜说:“公瑾你看,前面是谢幼度跟他的小跟班儿。”

周瑜“嗯”了一声,想起下午的事就顺便提了一嘴,孙策听完想了想:“在我有限的见高肃的次数里,他好像确实要么一个人,要么就跟谢幼度在一起。他没有朋友的吗?这俩人到底是什么奇怪的母鸡配鸡仔模式啊?”

“噗——”

孙策是个很神奇的人,神奇在他总是能用很离谱的话合理地描述某一种情景或者关系,在跟后勤部的合作时间里,周瑜越来越觉得他口里的“母鸡配鸡仔模式”很适合形容谢玄和高长恭。

高长恭是真的很不喜欢跟人交流,谢玄不在的时候他要么沉默地做手头的事,要么人根本就不会出现,谢玄在的时候呢,他其实也不甚主动,都是谢玄来照顾他,带他做这做那。倒不是说高长恭自闭什么的,他遇事想得周到,做的事也妥帖,别人来问态度也很好,可除了自来熟的孙策,大家都能体会到高长恭点到即止不留话头的高冷风格,明明长得惊为天人实在该众星捧月,结果现在主动去搭话闲聊的基本没有了。

而现在,孙策像个甩手掌柜似的跟高长恭一起坐在台子底下看底下人换幕景,高长恭问:“你为什么跟我一起坐在这里?”意思是人家都在做事你为什么闲着?

孙策理解错了,瞪大眼睛问:“怎么了?我还不能跟你坐一块儿了?你一个人多无聊啊,校草亲自在这里陪你,你不感觉光荣吗?”

“谁是校草还说不定呢。”谢玄抱着一堆彩纸敲了孙策的头,“长恭是因为有小论文要交才坐在这里的,你还不起来给我干活啊?”

“唉呀我一会儿要去帮公瑾搬乐器,马上就走了,干活干到一半换人多难受啊!”

谢玄咬牙切齿:“你到底哪个部门的?!”

高长恭头都不抬:“我举报,他坐了至少半个小时。”

孙策抱头鼠窜:“谢幼度你别打人啊!”

成功送走了孙策,重归安宁的高长恭望着他被架过去爬上梯子帮忙,他跟谢玄一人站了一头,伸着胳膊去解扣,整个过程都很顺利,结果解完下来时,巨大的幕布不知怎么回事把谢玄这边的梯子给缠住了,那头的人一拉,谢玄一下子就被从梯子上裹了下来,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部长!”

“啊啊啊啊!”

“谢幼度!”

场面顿时一片混乱。

谢玄光荣地骨折了,孙策被无情认定为第一责任人,虽然他觉得自己好无辜,不过还是承担起了随后接送谢玄上下课的任务。

孙策有气无力地跟在谢玄身边,背着他的包:“你就不能回家躺俩星期吗?为什么非要上课?”

谢玄小心翼翼地拄着拐杖前进:“我课多啊,耽误多了补起来太麻烦了。”

“你一个选修课这么齐全地上着干什么?!”

“不是选修,是双学位的课。”

孙策简直要翻白眼:“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努力了!你上课事小,可我每天要跟你跟到十点,我和公瑾现在都变成网恋了你懂那种感受吗?!”

“哦,抱歉。”谢玄认错。

孙策:“……不,你不用道歉的。”

谢玄眨眼。

孙策无奈道:“算了……”

“其实我一个人也可以的,你不用每天跟着我。”

“但你这包死沉,让你一个人我也不放心。”孙策掂量了一下身后背包的重量,“所以你真的不考虑回家养养?”

电梯“叮”一声打开了门,不过里面人不少,谢玄和孙策准备等下一班,侧身让后面的人进去,谁想竟是熟人,孙策眼疾手快一把拉住:“高长恭,你怎么都不招呼我俩一下的?”

高长恭看看孙策又看看谢玄:“我刚到。”

三人挪到一边去,孙策嗤之以鼻:“你肯定就是不想跟我们说话。”

高长恭没反驳,谢玄倒是问:“你也上选修课?”

“不是,是思修。”

孙策啧啧感叹:“不愧是新生,主打一个乖巧,这种课我当初都是直接翘的。”

谢玄恍然大悟:“啊,难怪你思修都差点挂了,结果是出勤率不够。”

“你就非揭我老底是吧?!”孙策简直要被谢玄气死。

高长恭打圆场:“我们按专业坐座位,我们专业人太少,不去很容易就看出来了。”

孙策思索片刻,指着两人问:“你也不翘课,他也不翘课,那以后他每周三的接送就交给你了行吧?”

谢玄惊呆:“啊?”

高长恭面无表情:“那你去做什么呢?”

孙策拍拍他的肩:“你可能现在不明白,但以后一定会明白的。”随后把身上的包丢给高长恭,取出手机一个转身冲向了楼梯,“公瑾啊,你在哪儿?”

他倒是风一样地跑了,留下高长恭和谢玄面面相觑。谢玄颇为尴尬:“呃……其实……”他想说其实他不用人照顾也可以,但恰好电梯到了,高长恭伸出手挡住门:“走吧。”

……嗯,很巧合地被打断了呢,于是谢玄直到被送到宿舍楼底下也没能说出“不用”这两个字。

“学长你是几点的课?”

谢玄有种被照顾的别扭感,小声说:“我觉得下个星期我估计都能好了。”

高长恭点点头:“嗯,如果下周真的好了那我也省了个事。”

所以是还没好那他就来咯?谢玄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回答:“7点的课。”

高长恭似乎是在手机上记下了,摁熄屏幕后便说:“那我先走了,你上去没问题吧?”

谢玄觉得自己不能平白被照顾,于是答非所问了一下:“那天我请你吃晚饭吧。”

高长恭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行。”

谢玄蓦地满意了,朝他挥挥手:“拜拜。”然后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往里走。

高长恭站在原地目送他,走一半大概是遇到了熟人,他们还接过了他肩上的包,高长恭不由自主地抬了抬肩膀,说实话,谢玄的包可真重。进宿舍楼的时候,谢玄不知怎的又回过了头,看他还站在原地稍稍愣了愣,便露出一个笑,挥手示意他快回去,高长恭做了个“拜拜”的动作这才离去。

高长恭发现谢玄虽然跟自己不同院系不同年级,但他的选修课跟自己的必修课排课的重合率非常高:“你现在还要上这么多的公共课吗?”

谢玄小心地挑出鱼刺,将它们整整齐齐地码到一旁,他听到高长恭的问话便抬头看向他:“啊?我没有公共课了啊,那些是双学位的课。这学期事情少,我就选了个别的来修。”

高长恭吃了很少一点便放下了筷子,他也不玩儿手机,就目不转睛地看着谢玄慢悠悠地吃饭。

“你怎么不吃了?”

“不饿。”

谢玄把挑好的鱼肉分了些给他:“食堂最近确实不太好吃,要不是课多,我也出去吃了。”

高长恭确实是不怎么饿,不过看到面前满满的一碟鱼肉,想了想,还是重新拿起了筷子。

谢玄看他重新动筷子,很欣慰的笑了,说:“回头我带你出去吃吧,孙策说南门有家新开的麻辣香锅很好吃。”

“你能吃辣吗?”

“能啊,你不吃辣吗?”

“……不,我是说你不是骨折,正在恢复期吗?”

谢玄眨眨眼:“有说骨折不能吃辣吗?”

高长恭思考了一会儿:“好像不能吧?”

谢玄“哦”了一声:“没事,还有一家汤锅很好吃,不辣的。”

“嗯,好。”

“你有喜欢吃的吗?外面的小吃街你去过吗?”

高长恭摇摇头:“没去过,我对吃的没什么特别的偏好,能吃饱就行。”

“诶?我们学校周边有很多好吃的!等我腿好了我带你去!”

“好。”

不过谢玄还没机会过上天天带高长恭出门吃饭的生活,食堂就忽然开始装修,打餐窗口数量骤降,质量也骤降,高长恭开始天天点外卖,谢玄食不知味地吃了几天食堂之后,家里开始给他送饭了。

午休时候顺便过来送饭的谢道韫望着一瘸一拐的谢玄遥遥走来,眉头不由得皱起,下了车提着饭盒进了学校:“怎么不坐轮椅?”

谢玄别扭地说:“太小题大做了……”

“你这样不利于恢复,前几天还非要在学校吃,瞧瞧你的伤都没有起色。婶婶给你炖了骨头汤,记得喝完。晚上有课吗?没课我来接你回家。”

“就是有课啦。”谢玄伸手去拿饭盒,谢道韫躲了躲:“就你这样子怎么提回去?”

谢玄无辜:“那怎么办嘛?”他又不是小孩子啦,还被这么照顾真的好丢脸……一筹莫展的谢玄眼神乱飞,忽然看到了取了外卖路过的高长恭,便叫他:“长恭呀!”

被抓了壮丁的高长恭没什么反应,谢玄常常觉得仿佛没什么事能勾起他的反应,此刻的他一手提他的外卖一手提自己的午餐,慢悠悠地配合着自己的脚步。比起高长恭的古井无波,谢玄倒是十分开心:“我还以为要被姐姐揪着去吃饭呢,幸好遇到你了。不过长恭啊,我每天都看到你点外卖,这样不太好吧?”

高长恭侧头道:“我点的都是你之前推荐给我的校门口的那几家店。”

嗯……很难说去店里吃和点同一家的外卖有多大出入,谢玄不禁陷入思考。

高长恭看他又纠结住了,索性掐断话头:“学长想去哪里吃?”

“唔,想找个清净一点的地方。我看姐姐带的挺多的,不如你跟我一块儿吃吧?”

高长恭短暂地思索了一下,问:“去我宿舍?”

恰好这个门离那边近,谢玄同意了。

高长恭的宿舍很干净,甚至还叠了被子,谢玄在心里感叹他是他所仅见的会叠被子的人。就在他仔细观察之时,高长恭已经把桌上的书和电脑拿开,将两个口袋放了上去,他擦了擦凳子示意谢玄坐下,用饭菜摆满了桌子。

高长恭的外卖是水煮牛肉,揭开盖子香气扑鼻,谢玄的肚子都忍不住“咕”了一声,而家里给他送的自然都是些清淡菜。不想吃上汤娃娃菜,不想吃萝卜排骨,不想吃蒜泥黄瓜,想吃水煮牛肉……谢玄盯着高长恭的碗,满脸希冀。说起来就是后悔,自己为什么非要跟他一块儿吃?早知道问问他点的什么……这样一对比他完全没有食欲了啊,谢玄拿着筷子数米粒。

高长恭喜欢看谢玄吃饭,因为他吃得很香,让他的食欲也跟着好起来,可今天他抬起头却发现对方没怎么动筷子,这不是他家的饭吗,又不是食堂买的,还不合口味?于是他问:“学长不吃吗?”

谢玄可怜巴巴地抬起眼:“我想吃一口水煮牛肉。”

高长恭一愣,换作平时,他把这一碗都给他了都行,可是谢玄现在骨折一个月不到,他专门去查了查,他现在是不能吃辣的,于是不得不拒绝:“不行的学长,你不能吃。”

谢玄就知道会有这个答案,那一点侥幸心理荡然无存,他丧气地叹气:“好吧。”

高长恭看他失落的样子都忍不住笑:“等你好了,想吃多少吃多少。”

“伤筋动骨一百天呢。”谢玄委屈。

高长恭眨眨眼:“那我下次点清淡的。”

谢玄摇摇头。

后来谢道韫来送饭的时候发现高长恭总是提着外卖,于是她对谢玄说:“实在不行我让家里多准备点?”

谢玄想了想:“我去问问吧。”

高长恭并不排斥跟谢玄一块儿吃饭,不过:“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了?”

谢玄忙不迭地说:“没关系!专程给我做这么一小份儿才更麻烦呢。”

在谢玄的坚持下,高长恭终于放弃了点外卖,过上了天天开小灶的生活。因为谢玄骨折,家里给准备的都是些很有营养的菜,隔了一个月之后高长恭踏上体重秤,默默地下来。坐在一旁的谢玄抬起头:“怎么了?”

高长恭长长地“嗯”了一声,回答道:“胖了。”

谢玄先是一愣,然后笑:“胖了好,你之前太瘦了。不如趁此机会去增增肌?孙策三天两头就要去撸铁呢。”

高长恭想了想他的课程强度,果断地摇头:“还是别了。学长你该去上课了。”

“哎呀,怎么又转移话题?”

高长恭一本正经:“不是转移话题,只是时间到了而已。下课我来接你。”

“嗯,好。”谢玄笑着摆摆手,望着高长恭斜挎着包急急而去的背影。等他回过头,孙策的大脸赫然近在咫尺,谢玄差点抬手就是一巴掌,孙策急急地避开:“哎哟谢小玄,手下留情啊!”

谢玄还没计较险些被他吓死的事:“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这不是来看看有人是不是在兢兢业业地履行义务嘛?结果我看到了什么,你看你学弟的眼神怎么都拉丝了?嗯?”孙策不无揶揄。

谢玄一愣:“你在说什么没头没脑的?”

孙策小鸡啄米般点头:“昂昂昂,确实,可可爱爱没有脑袋。”

“……”谢玄被他恶心到了,不想看他的脸,索性别开去,从轮椅上起来往座位上挪。

孙策扶了他一把,笑道:“别害羞啊谢幼度!”

谢玄留给他一个后脑勺:“你赶紧走吧!”

孙策嘻嘻一笑,吊儿郎当地往身后一搭书包,也不说什么,悠哉游哉地离开了,谢玄偷瞄一眼,确认无人后抬手摸了摸脸,幸好没有很烫。

下课已经十点,谢玄行动不便,于是等教室里的人都走了这才起身坐上轮椅,慢悠悠地往门口滑。临到门口,他探出个脑袋往外瞧,拥挤的人潮已经散去,只有零星的几个学生还走在昏暗的走廊里,估计都是懒得走这三层楼而等电梯的。高长恭呢?谢玄眨眨眼,无声地发出了疑问。

“学长,我在这儿。”高长恭从阴影处往外走,这正好是走廊最尽头的一间教室,灯还坏了,谢玄一时没瞧见竟有个人。

“你怎么在那儿?”

高长恭走到他身后轻轻握住轮椅的手柄,缓慢而稳当地起步:“那里有窗户,可以看到外面。”

“嗯?”那里是一扇通风窗,开得挺高的,一般都没有人去那里,谢玄也是,“那么那儿看出去是哪儿呢?”

“下面估计是玫瑰园吧,我只能看到天空,拿不准。”

“从那里看出去的天空……是不是有点逼仄?”

高长恭伸手摁了电梯,因为微微俯身的缘故,身上那股似有似无的淡香撩动谢玄的鬓发,只听他轻声描述:“能看到北极星,还有一根电线,今晚正好有一只鸟停在上面。”

电梯门打开,明亮的光落到二人身上,谢玄回头问:“等我的时候会不会无聊?”

高长恭推他进去:“挺有趣的,况且我只等了很少一会儿。”

谢玄“唔”了一声,摁关了电梯门,坚定地说:“我一定会尽快好起来的。”

高长恭顿了顿,又笑了:“没关系。”

“要的要的。”

谢玄第二天要去医院,所以晚上就不在学校歇了,高长恭推着他往校门那边去。教学楼离正门比较近,也就是高长恭开学时候进来的那个大门:“一会儿可不太好走了呢。”

谢玄正在回消息,听到高长恭的话便抬起头:“什么不好走?”

“正门有那么长的阶梯,我总不可能连人带轮椅给你抱下去。”

“哦哦,你说那个啊。”谢玄低下头,随口便说,“那旁边有电梯。”

电梯?高长恭愣了愣:“……是才修好的吗?”

谢玄对答如流:“没有啊,一直都有。那楼梯那么长,一般不会有人走的。”

高长恭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嗯”了一声,谢玄还无所知觉地问他:“怎么了?”

高长恭感觉谢玄恐怕已经把开学那天的事情全忘了,这个时候到底要不要再旧事重提呢?他盯着谢玄的顶心。

谢玄回头,还眨了眨眼:“你一直都不知道吗?”

“不知道。”高长恭摇了摇头,“我开学那天被你带着走上来,以为没有电梯,所以从来没坐过。”

“……”谢玄愣了,然后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红,要不是他现在坐在轮椅上,恐怕会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逃离现场。此刻他们两人就在那排又长又气派的楼梯的顶端俯视着同样壮观的大门,零零星星的学生出入,也都没有一个人拾阶而上,而是都走向了两边——估计那就是隐蔽的电梯的所在。深秋的风吹过,谢玄差点汗如雨下。

“所以当时明明走一分钟旁边就是电梯,学长怎么不带我过去,非要逞能呢?”

这是正常人能问出来的话?谢玄哽住,也不敢看他,半晌才努力稳住声线:“我也没想到你的箱子会这么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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